【江城心语】老屋门前的那棵槐树

年前，幺叔说要重新修整一下乡下的老屋，以便于施工为借口，他将门口爷爷和奶奶亲手栽下的大槐树砍了，不声不响地。在我回乡下看盖好的新楼房时，他才漫不经心地跟我说门口的槐树做壳子板用掉了。看着平整的槐树根截面，那经历了几十载的一圈一圈的年轮，我一时竟也生不起气来，只有惋惜。

小时候听奶奶讲槐树的那些事，奶奶说那时候人们穷，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纯米面做的食物，常常给米面里掺些其他的东西，像野菜、榆钱、山芋、树皮之类的。村道里有很多槐树，槐树开花时，还没进村子都能闻见那沁人心脾的花香。这时，奶奶便拿起特制的钩子钩下来些槐花，淘洗干净，奶奶会把它们做成槐花粥。奶奶做的槐花粥和门口的槐花一样十里飘香，吃进嘴里软糯可口，甜甜的，胃口再不好的人闻之也要食欲大开。

夏天到了，屋里十分闷热，一天的农忙下来，大家也是无事可做，邻里都搬个小木凳，一起坐在大槐树下吹着微风，听着蝉鸣，扯着家常，说到兴起处，便哈哈大笑，拍腿不止。

老家门口的槐树与别家不同，是一棵“药槐”，槐花开过之后结的豆子可以做槐豆胶，镇子上中药店是有人收购的。那些年的仲秋时节，爷爷和奶奶总是不停地敲打槐树，收集槐豆。所以，幺叔和我九月份开学的学费，也得仰仗这棵大槐树。

槐树给那个贫苦的年代带来了丝丝甜意和不少的慰藉。

现在啊，槐花粥还是那个味，人们也是照旧在槐树下乘凉。每每回到乡下，我也喜欢搬个藤椅在午间时乘着太阳透过槐树洒下的光翻两页书。淡淡的日子有淡淡的美好，可这大槐树一砍，那份简单的快乐、美好却再也拾不起来了。倒不是说槐豆卖不了钱了，只是这一点通过卖树得来的资金感觉用在哪里都不划算。

人们总是忘记自己被给予过什么，而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施舍过什么，这样的观念似乎有形无形的散布在空气里，吞噬着人们仅存的一些感恩之心。我很怕在时间的尽头，人们只懂得从自然索取，而罔顾漫天的尘埃……

槐树不在了，曾经在槐树下给我讲故事的奶奶不在了，留在记忆里的是那一树绿荫，那一缕槐花香，还有槐花粥那甜甜的味道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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