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首页 > 大V号

【齿颊留香】鱼蒿鱼也吃?

字体大小:
来源: 编辑:何素雅 大V号

如果推举中国美食的形象大使,非苏东坡莫属。且不管他是否是帅哥,有谁如他那样又会吃又会做又会发明新菜肴?不用说那么些东坡鱼东坡肉的荤腥,就是素菜野菜,他也写得如诗如画:“蒌蒿满地芦芽短,正是河豚欲上时”。这萎蒿,就是这时令长在沙洲江滩上的野菜。

又到吃鱼蒿的时候了,有人工培植的,也有野生的。

在巴蜀,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植物,一到江南,就被它俘虏了;

喜欢那细细的茎——从土红色渐变到茶绿色再过渡到粉绿,节节延伸着它细细长长的对生叶,除掉叶子,吃的就是嫩茎:最通常最简单的吃法,用少量的水,将咸肉丝煮熟,只剩余一点点水的时候,将洗净的摘成一寸长短的萎蒿投入,不放盐,不放油,也不放其它作料,保持它的原生态,急炒几下,刚刚断生就装盘,要的就是芦蒿茎杆的清香。

这时候,你看到的,是一盘红绿相间的细丝,想起古代少女,萎蒿如青丝,咸肉如红唇,这是小家碧玉的聚首,素颜朝天,红绿满眼。未入口先是淡淡的药香,悠远的清气,带来田野的厚重,带来水汽的清幽。进入口中,是淡淡的咸味,浅浅的油荤,脉脉的清香,更有浓郁的蒿子气味,还有几分冬天惭愧远去的羞涩,在冬春之交应运而生的味道,从我们开启的嘴唇,进入我们的口腔,在舌齿间徘徊,荤素相依,可口和胃,咽下之后,整个身心都会去拥抱春天。

素食者可以用干子炒萎蒿。但是,洗净摘好的萎蒿段子最好用盐揉一下,挤去盐水,因为萎蒿与咸肉炒的时候,同时入口,咸肉浓重的油盐滋味与清单的萎蒿有互补作用,干子的味道单薄多了,要萎蒿进味,就要事先加工,这样才有滋有味。热锅辣油地倒下萎蒿,趁着蒿子还没变色,再放进茶干丝,急炒装盘,茶干的韧性与萎蒿的清脆相得益彰,更觉爽口。

更有滋味的是蒿子粑粑,用的却是萎蒿的下脚料——蒿子叶,当然,以尖端的嫩叶为好,摘下来洗净,搅拌进糊状的面粉里,充分搅合后,锅里少许植物油烧热,缓缓地将混合物倒进锅里,最好提着锅转动,菜糊涂均匀受热,碗大的粑粑两面微黄,面饼里一棵棵蒿子叶尖清晰可见,如雪藏,裹着一支支的黄山毛峰,多是两刀一枪的“兰花”,清幽里带几分雅致。

软软的粑粑咬上一口,陈年的麦香里开始有丝丝的苦,淡得若有若无的,还没回味过来,就清香沁人了,绵绵实实的口味后面,是淡淡的回味甜,有几分小家子气,这就是寻常人生的滋味,酸甜苦辣咸,什么都如过眼烟云,单薄如山岚的雾气,不会持久地留存一种味道。

江南人吃鱼蒿,无论是炒茎还是吃蒿子粑粑,都讲究吃个嫩,杆子要嫩,叶子也要嫩,所以老百姓说“二月芦,三月蒿,四月五月当柴烧。”文人雅士用诗词说话:“听说河豚新入市,蒌蒿荻笋急须拈”。一个“急”字,十分形象,让吃萎蒿的人带着“抢”的动作赶紧下手。

我们也是性急之人,却不吃刚刚上市的大棚种植的青幽幽的萎蒿,头天去乡村扫墓,第二天先生就拿了小铲子去找河滩上的半红半绿的萎蒿,连根带叶,挖回来满满一编织袋。我也是个性急之人,担心放老了不好吃,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摘它们。看上去根部有两三寸长,萎蒿却只有一寸那么短,比芦芽还不如,满以为很嫩的,其实不然,老得真是“掐不动”,一口袋的萎蒿,可食的只有一盘。

下一周,农村来的亲戚带了小小的一塑料袋给我们,心想,已经错过了芦蒿最嫩的部节,也只有那么一点点,还够吃一顿吗?没想到的是,倒出来的萎蒿尽管叶子有些萎靡,那杆子却长得多,壮得多,嫩得多,不大的一堆,也炒了一盘。

问起来,他们也是清明后摘的,不是连根铲除,只剪地上部分,放在塑料袋里,浇点水沤几天,杆子更加脆嫩了。而且,乡下人不说这叫萎蒿,称之为鱼蒿,说浅水里的蒿子叶,鱼儿吃了不生病,看来不仅仅是人喜欢吃了。


作者简介:

李幼谦,重庆人,居安徽。在书刊报纸上发表过千多万字的文学作品,专著20多本,其中有10多部长篇小说。在喜马拉雅等平台上发表过十几部有声小说。